财富成都智库力荐:(作者/国资委商业科技质量中心研究员 罗天昊)地方债务,火烧连营。事实上,地方债的蔓延,与近年来愈演愈烈的投资势头息息相关。
这几年我考察了数十个国内城市,发现中西部地区的主政者,有一种普遍的情绪,认为东部已经完成了崛起,前期已经投资过了,该轮到我们的,凭什么我们不能靠投资?此即“投资补课”论。同样,在国家层面,也存在一种“投资补课”论:欧美都已经是发达国家了,我们不搞高投资?怎么追赶?
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误区。事实上,东部的发展,并非完全靠投资,从改革开放至今,广东以及浙江的综合投资率,是低于全国水平,而非高于全国水平。
比如广东,改革初期至1994年,投资猛涨,而1995年至2001年,投资放缓,年均增长竟然跌破10%,2002年以后,才重回10%以上,其中2000年广东GDP增速10.5% ,而固定资产投资增速7.9%,出现了投资增长低于GDP增长的现象。
纵观1978年至2012年的34年,广东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为14300亿, GDP总额约为 443500亿,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,大约为32%。全国34年来的投资总额,大约为213000亿, GDP总额约为3970000亿,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,大约为54%。
由此可知,广东改革开放以来的投资水平,远远低于全国,而非高于全国。其内生发展能力极度强劲,经济发展主要依靠实体经济,而不是高投资。现在该轮到中西部的说法更无从说起。
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平均投资率超过37%,几乎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,而自2003年以来,已经十年超过了40%。作为后发国家,适度的“投资补课”可以理解,但是绝不能没有止境,乃至戕害经元气。中国的投资率不仅比欧美高,亦比同为金砖国家的印度、俄罗斯和巴西要高,就发展阶段而言,甚至比当初同样实施赶超欧美战略的日韩要高——日本和韩国在经济腾飞期,投资率大约为35%左右,此后逐步下降到20%左右。
目前,中国很多城市的虚妄之火猛烈,一个巨大的假象,即是经济增长主要靠投资拉动,这种增长效率是非常低的。有些城市虽然增长迅速,但是其背后投资消耗巨大,最典型的就是滨海模式。
更为让人担忧的是,这种依靠高额固定资产投资的模式,被全国各个区域和城市仿效。由于中国特有的政治周期,各个地方主政者,面临着迅速做大总量、提高增长速度,以在同僚的竞争中胜出的压力。而培育产业周期漫长,很少有富有远见和耐心的人去做。
2012年,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,达到了创纪录的72.1%,比重超过50%以上的省市,占全国省市总数的80%以上,整个国家都陷入疯狂的投资冲动之中。
“东亚奇迹”的坍塌,需引起中国警惕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马来西亚长期依靠投资拉动经济,固定资产投资率长期固定在40%以上,结果造成经济危机,引起长久社会动荡。
改革开放三十余年,中国保持了年均10%左右的高速增长,一个国家的飞跃期,不可能无限长久。一旦中国步入平原期,要在强国的竞争中胜出,必须另辟蹊径。
在去年的全球碳排放排名中,中国名列第一,远远超过其它国家,而在世界前六名中,金砖四国全部入选。中国不仅要与发达国家争夺生存空间,更要与金砖国家争夺生存空间。由此,中国的崛起,急需创新发展模式。这也是我接连两年研发“中国省市发展质量排名”的初衷。
国家大势如此,中西部又如何在东部先行一步的情况下,走和大棋局?
如同中美互补,助力中国崛起一样,未来造就中西部崛起,亦需形成全国的产业协同。
中国正在进行一场宏大的产业转移,这场产业转移分为三个层次,一是城市内部的均衡,如北京的东扩南进计划;二是同一个经济区内,发达区域向后发区域转移,如珠三角向非珠三角的产业转移,苏北产业转移。三是从东部向中西部转移。如皖江城市带,成渝经济圈等。而后一个转移,对于奠定中国国内产业格局,至关重要。
随着国内产业转移的完成,中国将形成一个U形曲线产业结构,东部沿海地区将成为研发和高端的产业核心区,以及最终产品的销售中心,而加工制造这个U形曲线的底端集中于中西部。
发生在西部四川的什邡事件,已经表明并非什么产业都可以转移。尤其是西部,不仅生态资源脆弱,更是长江、黄河的发源地,很多地方需要保护。
对于中西部的产业转移,可按照国土资源开发类别,实行三种模式。
对于多数中部地区来说,可实行集群策略,这一策略尤其适用于中部区域以及西南,包括皖江城市带、中三角、中原经济区等。在这些区域,应大规模转移传统产业,并且形成产业集群。富士康迁移到河南,联合利华等迁移到安徽,在这两地形成传统产业基地。即是一个明显的标志。而重庆则已通过承接产业转移,成为西部IT产业基地。未来,一切重点开发和非限制开发区域,都将成为大规模承接东部产业转移的基地。新的经济增长极亦将从此中产生。
对于部分限制开发区域,可实行反梯度转移,在此方面,广东河源可能能为西部广大区域借鉴。河源是广东重要的水源地,传统产业一直受限。该地奉行反传统发展路径、反经济周期操作、反梯度产业的“三反”模式,主要发展新兴产业,以及自深圳转移的高新产业。西部的石油、天然气等资源丰富,除了对东部供应初级产品外,还可以发展化工等领域的高端产业,占据产业链的高端,同时带动机械、电力等行业发展。
而对于禁止开发区域,国家应建立转移支付制度,如西部一些大河源头,既然禁止开发,就应该给予补贴,不然就亏欠当地了。中部的鄱阳湖,洞庭湖等区域一些禁止开发的县市,也需给予补助,否则不发展则穷,发展则环境压力巨大,陷入两难境地。
欧美国家的地区平衡,建立在人口自由迁移的基础上,西部一些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,人口可尽早外流,但现行户籍制度,仍然限制了部分西部人口的迁移。
或问,产业转移,建工厂,买设备,不是一样产生固定资产投资吗?不同投资,区别巨大。
作为中国最著名的“制造业工厂”,佛山的固定资产投资一定很高吧?答案却出人意料。佛山去年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,只有31.7%,作为一个工业城市,却远低于全国水平。而去年开山造城闹得轰轰烈烈的兰州,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,却高达79.2%,足足是佛山的2.5倍。
为什么会这样?
区别就在于:投资楼台会所、铁工基等,对社会财富的消耗,远远大于投资企业、更新设备、技术创新。但对于GDP的短期拉动作用,前者却远大于后者。这就是最近十年地方拼命造城造房,而逐步废弃实业的根源。建工厂比修路建楼投资额小很多,对GDP的撑门面效果远不及铺路架桥来得快,但真实效率也高得多。这样的GDP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,亦是值得真正尊敬的。
中国远非制造过剩,而是受制于贫富分化的社会结构导致消费结构畸形,低端消费和奢侈消费两端挤压,“中端消费”不振,由此造就制造过剩的假象。未来国民收入增加,必造就恢弘之大众消费,制造业大有可为。
由此观之,未来中西部承接东部产业转移,大兴企业,并不会造就太大的投资消耗。真正的消耗,在于超前透支,造市造楼造路。中国的城市,不看工厂都很相似,一律高楼,都很漂亮,难分你我。有些地方人流和物流不足,也有高速公路。全国竟然有300多个城市要建成世界性大都市,全球多数最高楼,都落户中国,远大之城长沙,气魄更胜京沪,锋头直压迪拜,而各地动辄上千亿的开山计划,比比皆是。
由此,中西部最需要补的课,是振兴产业,而非追赶投资。
(注:文中涉及广东以及全国数据,均取自1978年至2012年的中国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公报,以及1978年至2012年,广东省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公报。佛山、兰州数据,取自2012年各自公报。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。原文刊载2013年8月16日FT中文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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